连作业也没布置,就沉默着收拾东西,准备离去。
谢颖走到他面前:“老师,谢谢您。”
张柏蚺没理她。
“老师,学生还有一个问题不懂。书中先提出大学之道,接着说‘知所先后,则近道矣’,便开始逐层分析何为‘先’,何为‘本’,最后剖析而出——格物乃近道之本。
“那么学生想问,只要格物,就可以止于至善吗?要格什么样的物,才能达到至善?”
张柏蚺静静看了她一眼。
“你不是我学生。也无需思考这些。”
随即转身就走。
格物致知吗?张柏蚺情不自禁地思考。
他曾经以为,格物,就是格尽外在的物。等他把农田、水利,乃至一切事物的原理,都搞明白,等他参悟透一切外在事物的道理,他就可以达到圣人一般止于至善的境界。
他一直是这么做的。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努力地去钻研。
可是现在,他仍然一事无成。他越来越陷入一个套子里,裹足不前。他甚至觉得,自己离“至善”的境界,越来越远。
女孩儿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,他看见了那一双闪耀着不屈火焰的眸子。他其实是心软的。
可是,这个问题,他没法回答。
因为他自己,也正困惑。
谢颖呆呆立在原地,攥紧了拳头。
她一定要发愤,她一定要……证明自己。
一连几日,都是谢颖下了课去请教张柏蚺,而张柏蚺从来没有理会她。
他只会在第二天上课时,不经意地讲授到谢颖问的东西。
一个不停地问,一个却从不直接回答,二人仿佛乐此不疲,竟形成了一种默契。
这日,谢颖下了课,在温习书本。
一个人站在了她的身边,挡住了窗户照进来的阳光。
“陛下?”
谢颖抬头,看见了烦人的小皇帝。
赵凌朝穿着青色绣鱼龙纹袍服,背着手站在她身边,指点江山般嘲讽:
“哟,才在学《大学》啊。”
他已经整个忘记了,是谁,在两个月以前说谢颖“肯定学不完‘三百千’”。
他就是要嘲,就是要尬嘲。
欺负年龄比他小的女孩子,一点也不可耻。
“朕早已在学《中庸》了呢!”
“陛下真厉害,”谢颖拍手,“陛下挡住我阳光了。”
赵凌朝恼了。这是看不起他吗?
“你是看不起朕?”
“陛下乃九五之尊,臣女怎敢大逆不道?”
谢颖一边说一遍翻看了一页书。
赵凌朝调整呼吸,改变策略。
“你这么用功,也没见变好看,也没见更讨人喜欢,我看教你那编修,整天臭着脸,你图什么?”
谢颖合起书,面无表情,十分认真地面向赵凌朝。怀里的包着报春花的香囊,给了她无限的力量。
她不再是那个在家中饱受欺凌,以为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、缄默不敢言的自卑小孩了。
太后娘娘点燃了她的火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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