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了手术台,脑子依然在循环播放那两句前游庵,还不是自己那歪歪咧咧的调子,是俞访云沁了水软绵绵的声音。严奚如碰撞器械的声音清脆响亮,器面上倒映出对面一双镜湖似的眼睛。
他收着线,一滴汗落到眼镜上,糊了一半视线:“给我擦擦眼镜。”
俞访云摘了手套走到这边,用纱布给他擦了擦,抹不干净,视线更加模糊了。
严奚如说:“摘掉吧。”
对方踮起脚,两只手摘掉了他鼻梁上的眼镜。严奚如侧着头,刚好一眼看清楚跟前这人,眼如豆玉,眉似蔻心,全然长着个豆蔻模样。他拇指倏地一垂,夹着的手术钳磕到铁盘,哐一声,砸进心底去。
从手术室回来,走廊上推推搡搡的出了事。十八床刘瑞把自己反锁在了病房里,谁叫都不应。他妈妈在门口抹眼泪:“他哄我出去买馒头,回来就锁着门不让我进去,都一个小时了……”转身甩了一巴掌,“都怪你!当着他面说什么啊!”
表哥插起袖子,不情不愿地嘟囔:“我说错了嘛?不就是搞屁股才弄成现在这样的,敢做不敢说啊,又不是没干那勾当……”
“闭嘴吧。”严奚如剜了这表哥一眼,对方才噤声。他见左右没找到钥匙,索性抬起长腿,打算把门踹了:“还找什么钥匙啊,踹开就得了。护士长,这门多少钱?”
“医院设施上面都写着,隔离门,一万八。”
长腿猛的一刹。“那还是再去仔细找找吧。”
等严奚如回来,病房门已经打开了。屋里只开一盏灯,俞访云坐在灯光下面对着刘瑞,背对着他。两个小孩子,盘腿坐在白墙边,严奚如走近一看,竟然在下飞行棋。
俞访云听见脚步回头,做了个嘘声的动作,手里握一把透明棋子。严奚如于是闭上嘴坐到床边。刘瑞的手不方便活动,只能投骰子,棋子由俞访云往前挪。这豆蔻玩游戏也慢吞吞的,即使投了六点也是一格一格地往前走。投骰子的时候,刘瑞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这个年纪的男孩该有的表情,咕哝着“六六六”,才肯松手。俞访云就跟着他笑。
严奚如其实至今都不知道,刘瑞当时从七楼摔下来,是一脚踩空,还是真的想结束自己生命。他们一把飞行棋一共走了将近两小时,最后以俞访云的四架飞机被对面吃干抹净为结局。
俞访云问他:“还下吗?”
刘瑞想了想,摇头:“我饿了。”
严奚如腿都坐麻了,终于能站起来:“我去把他妈喊进来。”
刘妈一直站在门背后的阴影里,关心又胆怯,不敢上来打扰医生:“小瑞得了那种病,太久没这么轻松过了,今天能这样开心,我真的开心,太感谢大夫了。”
刘瑞乖乖地躺到了床上,嘴角还蘸着馒头屑:“俞医生,明天早点来换药,我不疼。
请收藏:https://m.snapd.net
(温馨提示: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,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)